有了父母的支持， 楊音希一下子不覺得看表格密密麻麻的字選職位是一件煩心事了。睡前， 她先濾一遍， 把那些符合條件能夠報名的單獨篩出來， 第二天上班， 她午休時好好琢磨，一回到家直奔電腦前做最後的選擇。

“哇。”衛蘭雪一回來，見到她窩在電腦前， “轉了性了，平時懶得開電腦， 今天居然不吃飯坐在屏幕前。”

楊音希回頭，“我在準備報名呢。”

“報名？”衛蘭雪走過來瞧了一眼。

楊音希答， “我家想讓我考公。”

“S市的單位啊……”衛蘭雪看著她的備選列表若有所思。

看出閨蜜的擔憂，楊音希笑瞇瞇說，“就算考不上， 也可以做當積累經驗嘛。”

衛蘭雪嘆口氣，“好吧， 你吃飯了嗎？要不要一起點外賣。”

“好啊。”楊音希答應著， “我先把這個崗位的報名人數查完。”

“急什麽， 今天截止報名？”

“不是啊，明天，”楊音希把媽媽說的話重覆了一遍， “但是最後一天人多，怕系統出問題，早點報比較好。”

往常的時候， 楊音希一下班就是頹敗癱在沙發上喊累，除了上回給閔珺做熊貓飯團，根本沒有這麽精神的樣子。衛蘭雪瞧出她的認真勁，在旁邊靜靜待了一會兒，忽道，“看你這樣，我也想報名了。”

“報啊！”楊音希想到有伴一起奮鬥，趕緊勸說，“試一試嘛，萬一走運呢？我幫你收集你專業符合的崗位？剛才見到好幾個不錯的！”

衛蘭雪笑說，“不用，吃完飯我自己看一看吧。你也先別忙，已經七點多了，肚子不餓？”

“有一點，”楊音希摸摸肚子，馬上把心思轉回到吃飯上，“原來已經七點了，我們吃什麽？”

衛蘭雪答非所問，“你居然會有忘記吃飯的時候。”

“……”

楊音希嘴角一抽，無視吐槽繼續說，“你想吃飯還是吃面？上次那家排骨飯挺好吃，今天好像是他們的會員日，打七折。”

“排骨飯啊。”衛蘭雪幫著搜，把手機亮給她看，“這家？”

她們倆商量一下，點了兩份現炸排骨套餐，衛蘭雪看她樂呵呵點油膩食物，皺皺眉，“真的行嗎，炸排骨對嗓子不好。”

“沒事，明天只有一節覆習課，下周是期中考，不用講課。”楊音希嘿嘿一笑，“這幾天不必太忌口，咱想吃什麽吃什麽！”

衛蘭雪鄙夷，“咱？你是有約會的人，咱是分開吃的好嗎。”

“哎呀。”楊音希戳戳衛蘭雪，“我們也經常一起吃啊，要不……這周日我們出去吃頓好的？”

衛蘭雪果斷拒絕，“不行，我約了人。““誰？”

“倪曼。”

楊音希喝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。

“咳咳咳。”她拍拍胸口，好半天才緩過勁，結巴問，“你，你們感情什麽時候這麽好了？”

“吃頓飯叫什麽感情好？”衛蘭雪翻個白眼。

楊音希弱弱說，“你以前說見到她就煩來著……”

“下班還見到上司，當然煩了。”衛蘭雪撇撇嘴，“可是她現在不是經理了，我沒必要煩她，對吧？”

說到後頭，衛蘭雪底氣洩了一半，莫名其妙開始征詢楊音希的意見。

楊音希聽到發顫的“對吧”，再對上衛蘭雪期待的目光，清清嗓子朗聲答，“對！”

“喊這麽大聲做什麽。”衛蘭雪明明露出了笑，依舊梗著脖子嘴硬。

“我嗓門一直挺大的。”楊音希不介意，順著話頭說，而後註意到衛蘭雪時不時瞟向電腦顯示屏的目光，體貼道，“飯還有半小時才送來，咱們一起看看？”

“我開電腦吧，你把網址發給我。”衛蘭雪說著，轉身出屋子。

楊音希答應著，把報名網址和表格發了過去，期間接到閔珺的電話，走到陽臺侃了幾句。

“外賣？吃的什麽？”閔珺問。

“排骨。”楊音希機智地省略了“炸”字，“排骨飯套餐，配飯配湯。”

閔珺輕笑一聲，“不多加一份飯？”

有個太了解自己的媳婦，煩得很。

楊音希咬牙切齒，“不用，蘭雪一般吃不完，會分給我的。”

“嗯。”閔珺淡淡說，“吃得飽就行。”

閔珺的語氣越平淡，楊音希越郁悶，肚子也沒剛才那麽餓了。她不在乎的情況下，外賣來得特別快，兩分鐘後衛蘭雪的手機響了，楊音希主動要求下樓拿，對電話另一頭的閔珺說，“飯來了，我現在下去拿。先不說了。”

“別掛。”閔珺卻阻止，“我不放心。”

楊音希立即不計較剛才加飯的話了，揚起嘴角，開口卻裝不在意，“好吧，我再陪你說會兒話。”

電話打著，楊音希不認為上樓下樓累，覺得眨眼的功夫就拿了飯回到門前。

“蘭雪你的一份。”她送到衛蘭雪那邊。

衛蘭雪說了聲謝，看她在專心打電話就沒管屏幕上亮著什麽。

然而，閔珺那邊正好在忙，楊音希在聽著閔珺跟別人說話的聲音傻笑，並沒有多專註。

她看到了衛蘭雪電腦上篩選的崗位。

全是家鄉K市的。

——

楊音希總覺得那是一個巧合——可能衛蘭雪是選錯了，一不小心按照習慣選到了家鄉，可能衛蘭雪看膩了S市的，順便看一看家鄉的機會……

她就是想不到一個最合理的可能。

衛蘭雪想回家。

畢業的時候，家裏頭托人安排了工作，衛蘭雪根本沒有什麽心裏掙紮，果斷拒絕，說一定要在S市闖出個名堂。楊音希聽著簡直萬般佩服，羨慕衛蘭雪的勇氣，她留在這裏，是即將搬離宿舍的迷茫時期，答應與衛蘭雪合租的無奈之舉，完全走一步看一步，不如衛蘭雪堅決。

後來有閔珺，她的堅決也是為了感情，不是為了事業。

楊音希知道自己幾斤幾兩，她向往是平穩安定的生活，吃飽穿暖足矣。

衛蘭雪不一樣，畢業前就簽下名企，工作上十分努力認真，嘴上罵著加班苦逼，實際上很珍惜學習的機會，工作後的筆記本記下許多，每天再累也會看個幾眼……

不像是要回家的樣子啊。

楊音希知道看了一眼下定論太早，可她不安，想去問衛蘭雪。巧的是，衛蘭雪對待這次的考試態度很認真，火速報了一個沖刺班，早上上班，晚上上課，一天不著家。

她沒辦法當面問，就用手機發了個信息再問，衛蘭雪才答了，“嗯，S市太難考，家裏的比較有把握。”

楊音希一楞，許久許久，只回了兩個字，“好吧。”

“上課呢，回家再說。”衛蘭雪回的快，結束對話也快。

衛蘭雪回到家是十一點多，累得臉色蒼白，說話費勁，楊音希每次看到都是這樣，自然不敢打擾了。

周六，閔珺照常騰出時間，做菜給她吃。

來到閔珺家，楊音希仍想著昨天衛蘭雪回家後累得不說話的樣子，心不在焉，頭一次沒去廚房裏黏著閔珺，安安靜靜托下巴坐在桌前看空碗發呆。

空碗突然多了片牛肉。

“嗯？”楊音希回過神，擡眼看去。

閔珺捏著筷子，再夾起碗裏的肉片餵到她嘴邊，“試試。”

牛肉剛出鍋，熱騰騰冒著氣，帶了微辣的香味撲到眼前太勾人，楊音希張嘴不夠，前傾一口咬住，嚼出軟嫩肉質的豐沛醬汁，滿意地瞇起眼，“好吃！”

“嗯。”閔珺摸摸她的頭，回廚房裏去。

楊音希目送著，看到閔珺在耳後別夾子弄出幾根彎翹，不由莞爾，起身跟上，躡手躡腳繞到身後擡手抱住閔珺細腰，甜膩膩叫，“老婆～”

“終於知道餓了？”閔珺輕哼一聲。

楊音希瞪眼歪頭瞧過去，“我一直很餓啊，但我進廚房會礙事，吃得更晚。”

閔珺點了點她的手背，“現在呢？”

“太想你了，”楊音希一撒嬌起來沒個頭，“餓已經不算事了。”

閔珺卻不吃這一套，問正事，“老實交代，剛才在想什麽？”

“唉。”楊音希本來打算吃完飯再說的，既然被閔珺問便提起來了，“這次考試，蘭雪報了家裏的崗位，考上了就要回去了。”

說著，她覺得手沒力氣抱媳婦了，慢慢垂下來，低頭看地板。

把菜盛好，閔珺端著碟子轉身，看到她沒有因為菜香而擡頭，嘆口氣，“舍不得？”

“我也說不上來。”楊音希抿抿唇，擡手接過了菜碟往餐桌走，“希望她順利考上，又害怕她回去以後，我一個人留在這裏……““嗯？”閔珺撩她裙擺，“一個人？”

“不是！當然還有你！”楊音希趕緊解釋，“但蘭雪不一樣啊，就像……失去了這裏的娘家？”

閔珺撲哧一笑，勾了勾她的下巴，“怎麽比喻得這麽可愛。”

“可愛嗎？我心裏很掙紮的。”楊音希哼了一聲，放下菜坐到位子上。

閔珺自覺幫忙盛飯，放在眼前後又把菜整體往她的方向移，就差餵到嘴邊了。

楊音希偷笑嘗一口白飯，吃出了清甜香糯的味。

吃完飯，她和閔珺一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，蹭來蹭去鬧到十來點，手機響了。楊音希輕輕推開閔珺，閔珺轉身伸手拿了茶幾上的手機，不給她，給她看來電顯示後接通貼在她耳邊。

“蘭雪啊，怎麽了？”楊音希臉頰被閔珺的指尖輕輕碰著，開口依舊是軟綿綿的。

衛蘭雪對上她甜甜的嗓音，默然片刻才說，“不好意思啊小希，我出門急，忘記帶鑰匙了。”

“是嗎！”楊音希坐直身子，“我這就給你送過去。”

“我去拿吧，方便嗎？”

楊音希看了看時間，衛蘭雪搭車過來再回家會很晚不安全，馬上說，“不行，我這就過去，你去小涼亭坐，人多燈亮安全一點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通話結束，楊音希剛擡眼看閔珺，閔珺便自覺說，“走吧，回娘家。”

“噗。”她沒忍住，擡手揉閔珺的臉，“走走走。”

她們沒磨蹭，披了外套就趕路，不到半小時到了樓梯口。楊音希一眼找著了衛蘭雪，大概是接到電話後過來等著正搓手哆嗦。她看得難受，車子停好拎包下車，跑到衛蘭雪面前喘著氣說，“吶，鑰匙。”

“急什麽。”衛蘭雪幫她拍拍背。

楊音希碰了碰衛蘭雪的手背，笑說，“再不來，你就要凍僵了，能不急嗎？”

“謝謝。”衛蘭雪也笑了，瞥一眼停車過來的閔珺，“一起上去喝杯茶吧。”

楊音希點頭，招呼閔珺過來。

一起上了樓，楊音希跟著衛蘭雪一起去燒水。衛蘭雪這幾天又上班又上課，休息不好體力透支，神色一直很憔悴，不說話解著茶葉袋子。

“上課很累吧。”楊音希說，“要不要吃點東西。”

“不用。”衛蘭雪瞥她一眼，“小希啊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聽倪曼說，你和閔珺想同居。”

“……”楊音希有種掐死倪曼的沖動。

“挺好的，”衛蘭雪故作輕松說，“我正好也想換個地方，這裏去上班和上課都不方便，花在路上的時間太多了。”

楊音希懵了，“你……真的想換？”

“嗯。”衛蘭雪低頭看著茶葉在沸水中裏旋轉。

楊音希心裏生出幾分悵然，哪怕知道很傻，仍然忍不住再問了一次，“真的嗎？”

衛蘭雪不嫌煩，擡眼看她，耐心答，“真的，而且我沒跟你說，房東想漲租，已經寬容一個月了，前段時間告訴我不願意接受就搬走，押金照退。”

“那你找到房子了嗎？”楊音希問。

衛蘭雪吞吞吐吐道，“實在不行，倪曼說可以去她家暫住。”

“……”楊音希掐死倪曼的欲丨望更強烈了。

“我這是在跟你商量。”衛蘭雪說，“你不想搬的話，我就跟你繼續住下去，你慢慢考慮，這個月剛開始不用急。”

楊音希點點頭。

衛蘭雪說喝杯茶，閔珺和楊音希真的是喝杯茶就走了，一來時間太晚，相對無話耽誤衛蘭雪休息，二來楊音希心思亂得很，左邊是衛蘭雪右邊是閔珺實在無法理智地思考，需要個安靜的環境好好琢磨。

去閔珺家的路上，她一直在思索這些天衛蘭雪的忙碌與倪曼的話有沒有關系，想著想著腦子要打結了，幽幽嘆氣。

“怎麽了？”閔珺一直等著她說，現在看來等不到便開口問。

楊音希望著窗外，幽幽嘆氣，好幾下才說了一句。

“娘家不要我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倪曼恐成最大贏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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